2008年3月31日 星期一

語言文化的反省

曾經,在我實習的教會,青少年一直對我慣性的台語表達很不以為然,他們非常不能認同為什麼我老要用台語講話,台語在他們的觀念裡是「台客」的語言,意思是很老土的人所使用的語言,而如果是講道之類的,以台語應應景是可以接受的,但連平常講話都用台語他們就真的無法想像了。一年下來,我不斷反省與思考,為何這群未來的棟梁會對台語甚至台灣有如此負面的觀感,到底要如何能扭轉這樣的「歧視」?

後來我發現這是整個社會深層的文化因素,這群六七年級的孩子所成長的環境正是一片對台語肅殺的普通話時代,他們的教育、接觸的廣電媒體、生活周遭的朋友,使用的清一色是普通話,而台語雖然已經逐漸解禁,但反給人不登大雅之堂的低俗感。因此,這批新一代的年輕人在有意無意的威權教育裡,隨著語言的轉向,行為舉止逐漸崇日尚韓,思想觀念也徹底與台灣本土脫節,台灣的一切是俗、土的象徵,無論語言或者文化,只要與台灣有關係的,幾乎都被冠上「台客」,好像身為台灣人或者與台灣稍微有關係是多麼丟臉似的。或許有人認為只要在課本上大幅增加台灣的相關知識,考試多以台灣為方向來出題,如此便能增加學生接觸台灣的機會,而進一步改變他們觀感。事實上,這種填鴨式的教育只是另一種的威權教育,如同弗雷勒所言,人心沒有根本上的更新,任何外在環境的轉變只是短暫的風潮,起不了什麼作用。我想當時彌迦所處的環境大概也是像我們現在的社會一般,大家對過去的歷史或者本身的文化已經不敢興趣,甚至開始厭惡、看清,以致大幅助長因著價值觀的低落所帶來的敗壞風氣。

於是,我嘗試讓他們分享在青少年次文化裡的台灣印象,我也分享我對台灣這塊土地的感情與想法,一次一次慢慢的累積,我看到幾位原本不太好意思講台語的青年終於開懷地以此交談,我也感受到原本充滿敵視的態度有了好轉。我告訴他們,語言是一種生命,而自我概念以至文化都是在語言中逐漸形成的,當一個人不敢勇敢講他熟悉的母語時,他相對是否定了他的自我概念以及他的成長環境,不過也因為這樣,我們不能去輕視別人的語言,因為語言的否定往往帶來的是自我的傷害甚至整個族群的傷害。

其實,這樣的經驗是我開始在神學反省裡探討意識覺醒的動機;由於文化傷害帶來的烙痕是很難以彌補的,而先知所進行便是文化傷害的療養,是通過上帝話語的傳遞,讓死寂的生命得以重燃炫麗的火花。盼望台灣在作為先知的教會的療傷中重獲新生,並藉由適當的管道持續教育於下一代,成為不斷覺醒的祝福。(2007.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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