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8月3日 星期一

文學與歷史


上一篇關於雅威的歷史性研究,可能有人會覺得奇怪,是不是我的方向轉了,從文學向歷史靠攏。其實不是,我並沒有放棄文學的進路,而是藉著Stellenbosch的資源,重新學習歷史。

雖說重新學習,但千萬不要誤會台神沒有歷史進路的舊約老師,台神目前的兩位舊約老師都是歷史方面的專家。留學德國的曾老師,專長在於宗教史;橫跨英美兩地的徐老師,則擅長於字義的處理。

只不過,道碩的學習屬於概論性質,無法在各個分科有深入的探討與研習。因此我的歷史性研究學得並不好,都是一些片段性的記憶。再加上我申請東南亞神學院的那一年,曾老師剛好學假,徐老師尚未取得東南亞的教學資格,所以陰錯陽差地,我跟了文學進路的鄧老師。

這實在是相當湊巧,身為新約教授的鄧老師,竟然成為我的舊約指導教授。而也在他的引領下,我開始從事敘事進路的研究。

簡單講,所謂敘事研究就是暫時擱置經文(text)背後的歷史性研究,專注於經文自身的世界中。但這是否意味著完全不管歷史?不,對敘事研究來說,歷史指的是經文中的歷史,也就是文本自己所講述的歷史,而非真實世界的歷史。

例如,當我們談及《以斯帖記》時,我們不真的把波斯的真實歷史放進來,而是將歷史場景搭建在經文本身的敘述裡。所以,我們真的相信亞哈隨魯王統治了一百廿七省,也真的相信宴席持續了一百八十天。因為我們知道,這是一種敘事手法,單單為了刻畫亞哈隨魯王的特質,並為整個敘事的搭建一個合適的場景。

換言之,敘事研究不去追究真實的歷史場景,反而將焦點擺在經文的陳述裡。這樣的思維並不完全是對歷史的排斥(當然,部分學者會刻意去突顯這兩者間的差異,但這必然有他的理由,暫且不談),而是避免歷史研究的紛擾分散了對經文的觀察,甚至使讀者失焦。

那是不是就不需要歷史研究了呢?因為我們本來就是要讀聖經,單單專注於經文就好了啊!是嗎?也不對,因為歷史研究的發現,提供了我們另一個維度的視角。就以《出埃及記》來說,目前幾乎找不到任何考古學的佐證,不論是埃及的史料記載、當地的陶片或任何考古遺跡,都無法證實當年真的有這麼一大群人走過。甚至,耶利哥城的遺跡也與經文記載有所出入。

那怎麼辦?該相信考古遺跡,而否認經文呢?還是相信經文,不管考古遺跡?其實,這不必然要成為二擇一的問題。同樣藉助於歷史研究的成果,我們現在知道,早期歷史的記載方法與當今的史料處理截然不同。早期的歷史記載,目的在於解釋事情發生的原因,所以史家在文字處理上,並非像現在這樣,以精準為首要目標,而是提供事情發生的源由(etiology)。是故,《出埃及記》的處理是做為一種以色列人起源的記載,是在後被擄時期提供身份認同的文字敘述。

換句話說,歷史的處理,讓我們從外部來瞭解文字記載的源由,但文字的處理,則仍須回到文字本身來探究。於是,這就產生了很有趣的意識型態批判(Ideological Criticism)。這個研究的目的,簡單來說,就是去處理經文背後的權力結構。

因為在某一個特定的歷史脈絡產生的經文記載,必然有其特定的意識型態(或者,我們可以稱之為神學,像是申命記式歷史史家的神學—the theology of Deuteronomistic History),而這也反應了一種權力的解釋模式。當我們掌握了這個文本的意識型態後,我們便能從另一個角度提出不同意識型態的閱讀。

寫了這麼長,重點終於來了:這個進路,很可能會成為我未來的研究方向。所以,這篇網誌可以說是作為一種歷史性的處理,目的在於解釋網誌未來可能出現大量歷史性研究文章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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